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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發現林檬已經站到了房門前,只好苦逼地去開門。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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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還念那麽貴的表演系!

她求他讓她念,她說可以自己掙錢,只求他不要攔著她。父親睨了她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她被鎖在了房間裏,好不容易才從陽臺爬到了鄰居家,出了家門。

還好當時火車票和通知書是分開放的,父親並不知道她已經買好了火車票。她在小旅館裏躲了兩天,才去了火車站。通知書被撕毀的事一開學她就告訴了輔導員,學校很通情達理地給她辦了入學手續,甚至還提供了圖書館的勤工儉學崗位。

大學的一切都很新鮮。她卻要拼命地掙錢。給不知名雜志拍平面照,給誰也不認識的小歌手拍MV,給小畫手當模特,甚至給淘寶店拍當季山寨款。三教九流的人認識得越來越多,她也在以飛一般的速度變得成熟起來。

同學裏的大多數都是家境優渥的少爺小姐,她面上敷衍著,心裏卻清楚自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大約就是在那個時候,她註意到了林檬。

那是個單純又快樂的女孩子,好像是枝頭開得粉~嫩的桃花,美得純粹,沒有一分一毫的雜質。長得好,演得也好,家境看起來也不錯,老實說,她是真心有些羨慕的。直到那一天……

有一次表演課大戲,她們分到了一組,排練了幾次就熟了起來。聊天的時候,林檬說,她喜歡演戲,希望能演一輩子。她望了林檬一眼,笑道:“我也愛演戲。”內心卻是一聲嘆息。

興趣?愛好?對她來說,那都是遙不可及的詞匯。她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強大起來,出人頭地,早一日把母親從那個混蛋的手裏救出來。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然她拼了命地打工,仍然看不到一點點曙光。想紅?哪有那麽容易。

聽說《探花緣》劇組來學校選角的時候,她像是在沈沈黑夜裏看到了一束陽光。這部戲的導演是圈內出了名的造星能手,又特別愛發掘新人當主角,這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好機會。她豁出去了,使盡手段、軟硬兼施,才哄得工作人員帶她見了帶隊的副導演。

副導演說一年級不能接戲,她只得乖乖退散。後來聽說劇組殺了個回馬槍,還指名要看一年級的照片,她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再次見到副導演,他看到她也笑了。

她知道,自己條件很不錯,即使不是最佳人選,也應該差不了太多。如果能搞定副導演,後面的事就是水到渠成。

不是沒猶豫過,也不是沒退縮過。但最終,她還是邁出了這一步。她要一心向前,又怎麽能這麽簡單地被絆住腳步?

然而,付出了一切,卻換來一場空。

那之後,再看到林檬,她只覺得惡心。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既然都被潛規則了,還裝什麽單純?!林檬很快一炮走紅,她只得按捺住自己心頭的憤恨,笑瞇瞇地好像什麽事都不曾有過。這憤恨一直停留在她的心裏,直到數年之後她得知母親的死訊。

母親是被那個人渣活活打死的。她恨,恨那個已經被抓進監獄的人渣,恨那個懦弱自私的弟弟,恨那個無恥的女人,更恨自己。如果,如果她更努力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改變這一切?

左沖右突,演藝這條路她還是走得磕磕絆絆,她只得另辟一條蹊徑。

這一次,她成功了。她在酒會上認識了曲之安,並且在一番鬥智鬥勇後,成功成為這個中年男人的第二任妻子。

雖然起初意圖不純,但她真的曾經想過好好跟這個男人過日子,然而事實又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還沒出蜜月,曲之安就坦率告訴她,自己還有幾個小蜜。他笑得很開心:“反正你接近我也不過是為了錢。放心,只要你生出兒子,正室的位子就不會有人跟你搶。”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她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她小心地保留了各種演藝圈的關系,現在,她決定在商圈開辟自己的領土。她要強大,她要覆仇,總有一天,她會讓那些恬不知恥的人付出代價。

她找人誘惑自己的親弟弟吸毒,幾年之後他吸食過量毒品身亡,她特意把這消息帶給了監獄裏的人渣父親,看著他在對面如野獸般咆哮,她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在他出獄前一個月,她找人制造了一起監獄內鬥毆事件,讓這人渣“意外”消失在了這人世間。

那天是頒獎禮,電視上的林檬正笑得春風得意。閨蜜溫曉曼卻哭得梨花帶雨:“晨溪,你說,我該怎麽辦?”她隱去唇邊的一絲淺笑,轉過頭期期艾艾地道:“曉曼,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其實,其實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她猶猶豫豫地把林檬的名字嵌入她所知的真~相裏,看著面前的女人從將信將疑到勃然大怒,直接摔門而去,她終於暢快地笑出聲來。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幾乎是一場狂歡。林檬從國民女神變身過街老鼠,所有人都在幫著她劉晨溪痛罵這個女人。她看著這女人的發布會變成一場□□會,看著她淚光閃閃,看著她被所有人唾棄。

那個虛偽的女人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她想,也並不打算趕盡殺絕。雖然日後她又看著林檬漸漸回到一線的位置,但曾經的汙點已經抹不掉了不是麽?沒有正派的男人敢再靠近她,她不可能幸福。

她甚至很惡趣味地常常以老同學的身份約林檬見個面。經過這些事,林檬果然也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單純快樂的女孩子。她還是常常笑著,但眼神中已經有了些淡淡的疏離,偶爾,甚至能覺察到她藏在心底的憂傷。

很好,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她想。

林檬和江辰遠第一次傳出緋聞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當真。但她溜了一眼新聞就覺出了不尋常。曲家和江家走得很近,她雖然沒見過江辰遠,卻曾經聽曲老太太提起過這個做了歌手的江家長孫。她留了幾分心,想,莫非林檬打算走自己的老路子,竟然勾搭上了江大少?

久違的惱怒從心底升騰而起,她覺得,應該給這女人一個更加深刻的教訓。

她從沈思中醒過神來,撇撇嘴,對著對面那個俊秀的男人道:“你來幹什麽?我要求見的是林檬。”

男人眼神微變,淡淡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她眼眉一跳,恨恨道:“這輩子?二審可還沒審呢!”

男人嗤笑一聲,懶散地把身子靠向椅背:“劉晨溪,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這樣子要還能被你翻案,我媳婦會笑話我一輩子的。”

說到媳婦這兩個字,他眉眼舒展,笑得燦爛。

她的心往下沈了沈,試探地問道:“你二叔……”已經好些時候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江辰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二叔你就不必指望了。他自身難保。”

短短四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她全身血液都變得透涼。

江辰遠似乎沒發現她的異樣,自顧自地道:“沒想到他對你倒是有幾分真心。這種時候了,還想著救你出火海……”

她聽得心頭一痛,攔下他的話:“你真的相信你那個所謂的未婚妻?”

男人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信。”

她笑起來,笑得癲狂:“江辰遠,你真是個傻~瓜!”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也許吧。但我傻得很開心。”他站起身,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就算是被她騙,我也心甘情願。”

她望著他帶著溫柔笑意的眼睛,忽然覺得意興闌珊。“你走吧。”她說,“我不想知道她過得有多幸福。”

江辰遠俯下身子,輕聲道:“劉晨溪,你本來也是可以幸福的。”這一瞬間,他臉上甚至滑過了一絲悲憫。

下一秒,他就這樣轉身大步離去,再也沒回頭。

她怔怔跟著管教走出探訪室,一步,一步,走向她被囚禁的小小空間。走著走著,她忽然淚流滿面。

她劉晨溪,本來,也是可以幸福的麽??

☆、初心

? 又是一年頒獎禮。

她穿著費盡心思拉來的讚助禮服走紅毯,耳邊卻不再能聽到曾經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閃光燈也只是敷衍似的閃了幾下便消失了。是啊,她早已不再是當年的喬安羽。

被封殺兩年,低了無數次頭,最近公司老板李浩才點頭讓她覆出,她又托了不少關系才算拿到今晚頒獎禮的入場券。

這兩年,她恨過,怨過,頹廢過,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重出江湖便可東山再起。但真正踏上紅毯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曾經的輝煌早已一去不覆返。粉絲都是健忘的。整整兩年時間,新人走馬燈似的換著,即使是她曾經的鐵粉,也不剩幾個了。

幾塊小小的燈牌,幾張孤單的海報,十幾個人的隊伍,便是她現在擁有的一切了。說來也怪,當年紅得發紫的時候,她面上敷衍那些粉絲,心裏從來不曾看得起他們,但如今,在這喧鬧的人群裏看到幾個熟悉的面龐,她卻幾乎落淚。

主持人常規地問了兩個問題,便熱情地迎向了下一個來賓。

那是蔣東。她曾經的小師弟,也是安影娛樂如今的當家小生。今年他入圍了最佳男主角,極有希望成為新科影帝。

她還記得蔣東第一次見到她時,紅著臉站起身乖乖問好的樣子。

恍如隔世。

她的座位在十二排,似乎“過氣”這兩個字已經烙在了她腦門兒上,許多從前的老朋友遠遠見了她,都扭頭裝作沒看見。她忍住滿心酸澀,坐到了一堆陌生的年輕面孔之中。大抵都是些新人,偶然看到一兩個同樣落地的鳳凰,大家也很有默契地點點頭便算。說什麽呢?罵這個勢利的圈子?或是哭上一場以祭奠自己曾經的榮耀?還是保持沈默,把心酸藏在心底,給自己留下幾分尊嚴吧。

遠遠的,她還是忍不住朝第一排中間的位置望了一眼。那裏是她曾經的位置。曾經,她和林檬並肩坐在那裏,偶爾一回眼,便能看見她清麗的側臉。而現在呢,那女人依舊坐在這個萬眾矚目的位置,而她,坐在自己竭盡全力才爭到的座位上,卻只能看到她遠遠的背影。

同樣是睽違兩年的覆出之夜,林檬的覆出首秀被這場頒獎禮當做最大噱頭,引來的是記者們的連連追訪以及連篇累牘的前瞻分析,各大網站的娛樂頭條也都是“天後回歸:千呼萬喚始出來”、“我們已經等待了太久”……粉絲俱樂部熱鬧到吵翻天,微博上全是粉絲們奔走相告喜極而泣的各式表白。而她喬安羽呢……

真是輸得徹徹底底……

她狠狠呼出一口氣,像是要把那滿腹的郁悶給清洗掉。

典禮到了中場,她去洗手間,一推門,竟看到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那個人。

林檬微微傾身,慢條斯理地洗著手,聽到門響,也側頭朝這邊淡淡瞥了一眼。

她對著她的眸子,有一瞬間幾乎想落荒而逃,但終於,還是止住了自己的心慌意亂。什麽都沒說,她像是沒有看到對方一樣,快步走向裏間。

就這樣吧。不要跟我講話。不要跟我講話……

她祈禱著,擔心下一秒便會遭到那女人的語言攻擊。換了是她自己,肯定不可能放過這個施展嘲諷的好機會。但她心裏還是存了一絲僥幸。那女人和她的位置已經如此懸殊,也許,不會再跟她計較吧?

“Joy,”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女人果然沒打算放過她,“好久不見。”

她僵了僵,轉過身去,心中警鈴大作:“有何指教?” 這會兒她才算有機會仔細打量林檬。她不但身材恢覆得極好,面容也沒有絲毫的瑕疵,美貌度完全不輸當年,甚至,似乎還比兩年前更添了幾分嬌俏。看起來,這女人果然如傳聞所言,很得寵愛。

一股說不清的酸澀從她心底直往上沖。為什麽?這女人就能如此順風順水?事業、愛情沒有一樣吃過虧?

林檬看著她沈吟了一會兒,竟然彎了彎嘴角:“還記得那年我剛進公司時,你對我說過的話麽?”

她對林檬的下文或許有千百種的猜測,卻萬萬沒料到會是這麽一句。

她當時說過什麽?她竟然記不起來了。

林檬看她一臉迷茫,便好心地給了個提示:“那時,你對我說,只要好好演戲,好好做人,總會有出頭的一天。”

她胸口好似被針紮了一下,生生地疼,啞聲道:“你是想說我再沒有出頭的一天?!”

林檬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問你,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初心?”

初入公司時,喬安羽也曾經照顧和提點過她這個小師妹,只是不久後她的第一部電視劇播出,隨即就一炮走紅,喬安羽便從此與她陌路。她和喬安羽並沒有太多私交,當年的那一點感情也早就在後來喬安羽的無數次挑釁下磨光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很想看著喬安羽落到如今田地。

喬安羽能在那一撥人中一步步爬到當時的位置,甚至一度能與她平分秋色不是沒有緣由的。她特別能吃苦,特別有企圖心,也曾經,視表演為生命。只是後來,她漸漸在跟林檬的比較中迷失了自己,也失了本心。

喬安羽楞了楞,記憶忽然像潮水般湧來。

那些背臺詞背到抱著劇本沈沈睡去的夜晚,那個對著鏡子無數次練習面部表情的女孩,那些千百次反反覆覆的形體練習……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再那麽認真地做這些基礎訓練?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選擇劇本的標準不再是能打動她,而是可不可能票房大爆或是得到獎項?她的社交圈和脾氣似乎都越來越大,但技藝卻好像越來越生疏。她總是滿腹抱怨,抱怨陳楊太偏愛林檬,抱怨林檬運氣太好總是能接到好劇本,抱怨到看不清自己已經遠遠被拋下的現實。

“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良久,她才幽幽地問。

她們不和已久,她甚至親自設局陷害過林檬。林檬既然傍上了江家大少,這些事自然不可能瞞過她。為什麽,林檬要提醒她?

林檬淺淺一笑:“也許我只是有些寂寞,想找回當年那個像樣的對手。”她是個記仇的人,但她也記得那些曾經的照顧和提點。她和喬安羽永遠都不可能再做朋友,但她並不介意給她一句忠告。

她這話帶著明顯的自嘲和揶揄,顯然沒什麽攻擊性。

喬安羽撇撇嘴,也笑了:“信你才怪。”

“你大概不會相信,你曾經是我的榜樣。”林檬唇邊掛著一絲淺笑,淡淡道,“這些年,我沒有太多懈怠,有一部分也是因為你一直在我身後緊追不舍。不管怎麽說,你是個好演員,我很期待你東山再起的一天。”

這幾句話,她說得很是真誠。

望著她帶著些柔和笑意的眸子,喬安羽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她曾經有過許多朋友。這兩年,多少人落井下石,多少人冷眉以對。她明明是她的敵人,卻說她是個好演員,期待她東山再起的一天?

百感交集之中,她只是輕輕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林檬點點頭,轉身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又站了好一會兒。

仍然是星光燦爛的頒獎禮,仍然坐在黯淡無光的遙遠的觀眾席,她遠遠望著大屏幕上正在頒獎的林檬,看著她淺笑著和於文致插科打諢,激起滿場笑聲,又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將獎杯交給新科影帝蔣東……

她遠遠地看著看著,想起那一年。

其實一開始,她是喜歡林檬的。很漂亮又很有禮貌的小丫頭,一口一個“安羽姐”,悟性好,又努力,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在那幾個新簽的新人裏,她最喜歡這女孩了,沒事的時候也會提點她幾句。這個導演會鹹豬手啦,那個化妝師脾氣差啦……小丫頭總是驚訝地睜大眼,軟軟糯糯地說謝謝安羽姐提醒。

本來,她是想罩著她的,想著有一日自己出人頭地,定會讓這小丫頭也跟著嘗嘗甜頭。

誰知不過一年,林檬的第一部電視劇播出,就紅遍大江南北。

誰都知道小公司安影娛樂出了個林檬,誰還記得她喬安羽?她日日夜夜苦練,一步一步留心,竟比不上林檬那天賜的好運氣。

大約心態便是在那一刻發生了劇變的罷?

拍戲的時候,所有工作人員找她都是為了要林檬的簽約照,好不容易有個采訪一半內容都是在問林檬……

她努力了好幾年也不過是個三線,憑什麽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能夠如此簡單地獲得自己夢想中的一切?憑什麽?!

她開始明嘲暗諷,林檬雖然一直對此保持沈默,但漸漸的,也就不再跟她親近。

她越發覺得惱怒。紅了便不再把她放在眼裏麽?隨著她的屢次挑釁,兩人的關系也越來越差。

五年。她又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算漸漸走上了一線。兩大影後的矛盾也變得公開化。

她閉了閉眼,只覺得兩眼發燙。

其實,在林檬大紅她還在當配角的那幾年,如果林檬想要為難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她雖然不會幫助她,但也沒有壓制她,顯然還是念著最初的那幾分舊情。

為什麽當初她就沒有想到呢?只覺得那女孩越是退讓便越是心虛。

在娛樂記者們眼中,再次上路的喬安羽似乎變了一個人,無比低調,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驕縱狂傲,也沒聽說又跟誰鬧起矛盾。她到底演技還在,收斂了性子之後,願意給機會的人也多了不少,幾年過去,漸漸的,也算是重回了大眾視野。

雖然不再像從前一樣一呼百應,但好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片天。

很多年後的一次深度訪談,主持人很忐忑地問起了當年的江湖傳言:“聽說您當年和Lemon盛傳不和,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那時,喬安羽已算是老戲骨一名,聞言微微一笑:“我那時確實有些嫉妒她。”

年輕的主持人沒料到喬安羽竟直接說出了這麽個答案,有些尷尬地笑道:“您真能開玩笑。”

喬安羽擺擺手,認真道:“我沒有開玩笑。我確實欠她一句對不起。”

主持人已經不知道怎麽接話好了。

喬安羽看著她笑了笑:“錯了便是錯了。不承認也不會變成對的。年紀大了便會明白,承認自己犯過錯沒什麽可丟臉的。”

這期節目播出後,外界反響很大。一方稱讚喬安羽真性情,敢作敢當;一方懷疑她只是又拿林檬當話題,炒作而已。

林檬從頭到尾都沒有回應過什麽,喬安羽也幹脆地保持了沈默。不過隔了幾個月,當年的金鶴獎頒獎禮,兩人同臺碰面、微笑頷首的照片被瘋狂轉發,引得無數人感慨萬千。

☆、四十年前夢一場

? “正軒?”懷裏的女子推推他,柔媚的嗓音似乎帶了些嬌嗔,“你在想什麽呢?”

他回過神來,笑著親了她面頰一口:“不過是些公事,你不用擔心。”

女子微微蹙眉,悶聲道:“我才不信。這兩天你老是走神,怎麽著,家裏那位有動靜了?”

他似乎有些無措,低頭哄道:“怎麽會?她根本就不知道咱倆的事。何況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你在我心裏才是最重要的。”

“哼。總是說些花言巧語騙我開心。”女人懶洋洋地笑道,到底聲音還是愉悅了不少。

他隨手捏玩著她的手指,又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女人嬌笑連連,摟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江正軒幹脆一把抱起她,走進了臥室,門被他一腳踢上,發出一聲脆響。

視頻到此結束。滿屋寂靜。

半晌,女人冷冷道:“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麽意思?”

她端坐在側,面色如常,手指關節卻被捏得隱隱發白。

“大嫂,這還不明顯嗎?”男人痛心疾首地道,“大哥他在外面有人了!”他生得清瘦,面容和江正軒頗有幾分相似,正是江正軒的胞弟,江正轅。

“呵。”她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不過就是你大哥包了個戲子,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江正轅很是意外地喃喃道:“可、可是……”大嫂從來都是被大哥捧在手心裏,又一向心高氣傲,他本以為這會是致命一擊。誰知,她竟然根本不在乎?難道,他們的恩愛本就是假象?或者,是因為大嫂早就看透了大哥的三心二意,只打算留著正室之位就好?

他腦子裏一片混亂,卻見女人已經徑直走了出去,頭也不曾回過。

望著那扇被猛然推開後一直晃晃悠悠的門,他滿心的挫敗感都變成了憤怒。

哼,不能鬧得你家宅不寧就算了,反正也只是利息。三天之後的奪~權才是重頭戲。

他對自己專權的胞兄不滿已久,這次聯合韓家設下雙圈套,用美人計誘使江正軒簽下那個必敗的合約,就是為了把他架到烈火之上焚烤,直到讓他求自己接手為止。事成之後,正軒的股權他會分給韓氏百分之十五,雙方各取所需,樂得逍遙自在。

明明是兩個人一手一腳打拼出的家業,憑什麽總是他江正軒說了算?他的計劃屢次被江正軒否決,什麽太激進啦,什麽不切實際啦,現在居然還想動他的心腹大將?!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啊!既然你明擺著想把我擠出去,我奪~權自然也沒有什麽心理障礙了。他把手中的遙控器扔向沙發,沈沈地嘆了口氣。

要說他跟大哥沒有一點兄弟之情,絕對是自欺欺人。年少時兄弟倆風餐露宿,一心想著掙錢發家,什麽苦沒吃過?什麽罪沒受過?那時,大哥就是他眼裏的英雄,心裏的依靠。後來,兄弟倆掙了些錢,盤了個店,日子才算安定下來。再然後,分店一家家開起來,大哥執意賣了店面開廠子,兄弟倆還吵了一架。也許,便是從那時開始,分歧的種子就埋下了吧?

廠子大獲成功,國內家電業幾年間幾乎被正軒壟斷,之後大哥又轉向了房地產、互聯網、金融……正軒一天天壯大,到了如今。而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之情,也到了斷裂的邊緣。回想起來,他也很難斷定,他們兄弟倆究竟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但,現如今,已經是你死我活的決鬥,誰心軟,誰便會斷絕生機。

他捏捏拳,給自己打氣。這圈套設得如此圓滿,就算是大哥,也沒有理由能逃脫。

“向南,情況怎麽樣?”江正軒靠在椅背上,面色微微有些疲倦,眼神卻銳利如鷹。

施向南這年還不到三十歲,行事卻沈穩得很:“韓家一切如常,正在慢慢收攏他們的圈套,看樣子是被咱們瞞過去了。文巧薇還在跟她的幹哥哥抱怨,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場引誘。”

彭泰和“嗤”地一聲笑出聲來:“看來老大你的魅力不太夠啊。”

江正軒哼笑一聲,懶懶挑眉:“那是因為我懶得敷衍她。”

樊天義淡淡看了江正軒一眼,忽然道:“你弟弟去找過大嫂了。”

舉座皆驚,江正軒亦面色微變:“怎麽不早說?”

樊天義聳肩道:“你當時和文巧薇在一起,不方便。何況事情已經發生,難不成你還能現在追出去跟大嫂解釋?”

江正軒默然,半晌方點頭道:“既然早就定下來先瞞著她,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露出破綻。再等三天吧。”

三天之後,便是決戰。若他勝了,自然會向自己夫人坦白一切,負荊請罪;若是萬一敗了……她是內心那麽驕傲的人,他的出軌必然會讓她對他灰了心,也不至於陪他潦倒、為他傷心。一旦她與他劃清了界線,老二這人心高氣傲,大約也是會放過她和孩子的吧。

他郁郁嘆了口氣,但願不要是這種萬一。

雖然他已為她做了許多準備,早前就將一些隱秘的產業悄悄轉入了她的名下,不會受他將來萬一破產的影響,但不能親手護著她,總是覺得各種不放心。

若不是這一局著實兇險,他絕不會出此下策。

他知道,如果直接告訴了她,她一定不會同意他和文巧薇逢場作戲,更不可能在他失敗後離他而去。她會讓他和老二挑明了正面相鬥,然後一起面對最終的失敗。她說過不離不棄,便一定會不離不棄。

但他不甘心。

韓家這次的局堪稱陰狠之極,根本就是個連環計。他被夾在了進退兩難之間,反覆思量之下,唯一破局的可能就是將計就計,和韓家的美人計代表文巧薇逢場作戲,讓對方以為他已經踩入第一個圈套,再通過文巧薇給出假情報,直接廢掉第二個圈套,從而成功脫出。否則,即使避開第一個圈套,第二個圈套他也不得不踩,不踩死得更快。他現在還不是韓家的對手,和韓家正面相爭勝率渺茫。

他怎麽會把勝利的希望讓給對方?所以最終的決定是,他要瞞著自家老婆,陪韓家好好玩這場游戲。

可惜,他猜到了開頭,卻沒能猜到結局。

三天之後,他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這場爭鬥的勝利,韓家付出了重大代價卻依然鎩羽而歸,他的親弟弟被他親手逐出了董事會。他們瞠目結舌的樣子印在他心裏,讓他快慰不已。

但當他回到家中時,一切的欣喜都消失無蹤。

她就安靜地坐在陽臺的藤椅上,面前擺了一疊文件,面色沈沈,望著窗外半陰的天空。

他走過去,給她披了件外套,在對面坐下:“有話要對我說?”

她看他一眼,眸子裏有種淺淺的疏離,平靜道:“我在等你的解釋。”

他點頭:“我正要告訴你。”隨即便把這些覆雜的背景和自己的打算一一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是我當時能做的唯一選擇。”他最終如此總結。

女人輕輕揚起唇角:“所以你勝了?”既然他已經選擇對自己和盤托出,那便是勝負已分,且他恰好是勝利的那一方。

他望著女人微微的笑靨,不知怎的,心跳就漏了一拍:“是。”

為什麽他開始覺得不安?

“江正軒。”她冷淡地開口,“在你眼裏我到底算是什麽?給了錢便算是替我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是逢場作戲跟別的女人上床也不要緊?”

她的聲音恍若利劍般直刺心底,他心慌地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不想讓你傷心……”

她面色冰冷,眼裏卻似有水光:“你以為,我知道你出軌不會傷心?你以為,我知道你破產不會傷心?你覺得我能眼睜睜看著你潦倒,卻躲在一邊拿著你的錢財享樂?江正軒,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最後這句話,她說得擲地有聲。

江正軒張口結舌,情急之下慌忙道:“我……阿寧,你別這樣。我做這些不都是為了你嗎?”

她站起身,低聲笑道:“為了我……你去跟別的女人上床?”她聲音裏帶了濃濃的自嘲和淡淡的灰心。

江正軒楞在當地,一時間竟覺得無法回答。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他確實和文巧薇逢場作戲過幾次……天,為什麽他當時信心滿滿,覺得是形勢所迫只要自己負荊請罪她就不會太在意呢?

女人淺淺一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滿心懊悔,卻什麽都挽回不了。桌上的文件裏,她退回了所有他贈與的資產,毅然決然地給他留下了簽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他扣著不肯簽,她就起訴到法院要求離婚,兩次。到底還是離了。兒子聽到些外界傳言,選擇跟她。她要求兒子每年春節都必須回家陪他吃年夜飯,還說日後如有孫輩,暑假要回去跟他住。兒子雖然不願意,還是答應了。

一年後,她出了車禍,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走了。兒子眼睛血紅,哭得天昏地暗,再也沒對他這個父親有過好臉色。

車禍並不是意外,幕後主使者便是他那被逐出了董事會的親弟弟。江正軒親手設了局將他送進監獄,又花了許多年的時間,直把韓家整到破產才算罷休。可,她到底回不來了。

江正軒閉了閉發燙的雙眼,對面前的年輕人說道:“辰遠,既然你不願放棄,她也不願放棄,那麽,你們只剩一條路可以走。”

“您跟她談過了?”年輕人輕聲問,俊秀挺拔如一竿修竹。

“是。”江正軒點點頭,道:“那天在會館見面之前,我請她去頂層坐了坐。”

頓了頓,他繼續道:“她……很像你奶奶。”

那一刻,他眼裏終於湧出一種難言的溫柔,綿綿延延,像是穿越層層時空,看到了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遇見

? 江辰遠打來電話的時候,石易正在林蔭道上慢悠悠開著車。

“什麽?!”他接通藍牙,沒聽兩句就皺起了眉頭,“恩,你先別著急。是叫於嘉澍是吧?好,我很快就能到倫敦,到時會直接飛過去。恩,好,到時見。”

掛了電話,他沈沈嘆了口氣。為什麽好人總是不長命呢?

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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